文/吴门

明中期以沈周、文徵明、唐寅、仇英等为代表的吴门画家群体崛起，吴门画家以画山水为主，同时亦多兼擅花木画，将文人所推崇的隐逸趣味和日常生活情感融入其中。花木画一方面成为文人书斋闲赏和卧游观物的对象，另一方面也是文人之间应酬交往的礼物。

春日渐暖，桃红柳绿。如何描绘、应用、延伸春日的花木？以下摘选《寓兴：花木的图像史》中部分精彩内容，感受吴门画派笔下的生机与春意。

《寓兴: 花木的图像史》

王中旭 著

上海书画出版社

2021年1月

明 沈周 杏花图轴

故宫博物院藏

沈周《 杏花图 》轴（故宫博物院藏）绘杏花之一枝，杏枝或偃蹇而上，或斜枝旁生，充满了蓬勃向上的朝气，树枝以墨笔写，内有短笔皴点表示其质感，杏花以淡胭脂色染，墨笔勾蕊点萼。

“布甥简静好学，为完庵先生曾孙，人以科甲期之，壬戌科果登第，尝有桂枝贺其秋闱，兹复写杏一本以寄，俾知完庵遗泽所致也。与尔近居亲亦近，今年喜尔掇科名。杏花旧是完庵种，又见春风属后生。沈周。”

本幅左上画家自题

可知此图为沈周恭贺他老师刘珏（号完庵）的曾孙 刘布 于弘治十五年（1502）登科而作。明代会试通常于该年二月份举行，时值杏花开放，故多以杏花象征科举及第。此外，沈周所绘杏花原是刘珏所种，以此图作为恭贺刘珏曾孙登科的礼物，可谓是匠心独具。

明 仇英 兰花图页

故宫博物院藏

仇英（生卒年不详）主要师承 赵伯驹 和南宋院画家，擅长工笔重彩。仇英《兰花图》页（故宫博物院藏）以细劲流畅的线条勾勒花叶轮廓，清淡的汁绿色晕染叶之向背，叶片上的虫蠹伤残处亦表现得很细腻，生动逼真，既体现了职业绘画的精工细腻又不乏文人画的清雅秀逸。本幅无画家款识，右下钤“仇英”“仇氏实父”印。

明 陈道复 墨花钓艇图卷局部

故宫博物院藏

文徵明子侄、弟子众多，是吴门画派的中坚力量，擅画花木的有陈道复、陆治、王穀祥等。陈道复（1483—1544）初名淳，字道复，后以字行，号白阳山人，系文徵明弟子，又师法沈周，擅长淡设色及水墨写意花木，拓展了水墨晕染以及墨色融合的能力，其画侧多有大字草书题诗，或为自题，或为前代名家咏花诗，画、诗呈现出高度融合的特点。

嘉靖十三年（1534）陈道复《墨花钓艇图》卷（故宫博物院藏）以水墨绘梅、竹、兰、菊、秋葵花、水仙、山茶花、鸟雀、松树及钓艇等，每段画面皆构图简洁、水墨苍逸，在绘画中多融入草书笔意，并注重对水墨渲染效果的探索，虽为水墨写意然不失工整。每段画面侧皆有自题诗，将花木等与人的情感联系起来。

“庭中老梅树，雪后见花开。自笑不如梅，春风何日来。”

第一段墨梅侧题诗

第一、二句描述与图像相契合，指出所画为庭院中雪后开花之老梅，第三、四句将自己和老梅相比拟，感叹不知何日能迎来“春风”（形容充满生意的境界）。

“余留城南凡数日，雪中戏作墨花数种。忽有湖上之兴，乃以钓艇续之，须知同归于幻耳。甲午冬白阳山人书于小南园。”

本幅末画家自题

强调绘画乃画家个人兴致之抒发，故墨花、禽鸟或钓艇，皆能随兴组合在一幅画中，并指出其皆为虚妄不实之幻相。

明 陈道复 红梨诗画图卷

故宫博物院藏

嘉靖二十三年（1544）陈道复根据北宋欧阳修《千叶红梨花》诗绘图并自书诗（名《红梨诗画图》卷，故宫博物院藏），诗后自识曰：“右欧阳文忠公《千叶红梨花》诗，余既作图，复书此以借重云。时甲辰春仲望后也。道复识。”此图与欧阳修诗高度对应，如图绘倒垂红梨花枝而非折枝，以对应诗中“徘徊绕树不忍折”；以水墨淡设色而非工笔重彩来描绘，以对应诗中的“夷陵寂寞千山里”（花开于今湖北宜昌东南的夷陵山野）；突出野逸的文人趣味和怡然自得的心境，以对应“从来奇物产天涯，安得移根植帝家”等。

明 陆治 蔷薇图页

故宫博物院藏

陆治（1496—1576）为文徵明弟子，擅长淡设色没骨花木画，其《蔷薇图》扇页（故宫博物院藏，图3.25）为金笺纸设色画，以水墨淡设色绘一枝蔷薇花斜伸而上，构图简洁，墨色清逸而又造型精工。图中长满刺的花枝、舒展的叶片、层层绽开的花瓣都被表现得生动逼真。

“小妹融春酒，颜如赪玉盘。薄罗初试服，含笑倚栏干。陆治作于西山斋。”

本幅左上画家自题曰

诗中将蔷薇花比作微醺的邻家小妹，花朵绽放形如赪玉盘，仿佛她泛红的脸，淡汁绿色晕染的叶如同她轻薄的罗衫，斜伸的花枝就像她含笑而依的栏杆。读罢题画诗再看图像，方能与画家情趣相通，体会画面中所饱含的春意和生机。

《寓兴: 花木的图像史》

王中旭 著

上海书画出版社

2021年1月

——来源 | 上海书画出版社